疫情重創航空業，連屹立香港35年的港龍航空亦宣告失守，去年10月下旬即時停運，約2,500名員工被遣散，當中包括約200名經港龍見習機師培訓計劃出身的港產機師。事隔半年，這批折翼機師已紛紛轉跑道，開展新路向，有機師轉做寵物畫家發展興趣；有機師加入娛樂圈作新嘗試；亦有機師創業開設速遞公司、點心店等等，但有更多機師是求職處處碰璧，在靜待時機。
這批港產機師雖然暫時各散東西，但他們仍然寄望航空業復甦的一天，能夠重回跑道發揮所長，再次衝上雲霄。
文：陳 明 圖：黃冠華、受訪者提供
個案一：夫婦同時失業 女機師變身寵物畫家
「我開始畫寵物時，沒有想過賺錢。」前港龍副機長Claudia在無心插柳下成為寵物畫家，短短3個月訂單接踵而來，反應之好令她始料不及。雖然現時收入不及當機師時十分之一，她亦只當是賺取「餸菜錢」，但她近日已下決心訂下新目標，希望參加比賽，成為專業畫家。
入職10年升任副機長 40多條航線全飛過
Claudia就讀於香港科技大學土木工程系，2007年畢業時已渴望成為機師，於是同時報考國泰及港龍的見習機師培訓計劃，可惜失敗。其後曾任職飛行簽派員、民航處航空交通管理員等航空業相關工作，翌年再投考港龍見習機師培訓計劃終獲取錄，正式接受機師培訓。
在港龍任職機師達10年，已晉升至副機長，港龍的40多條航線，Claudia已全部飛過，當中最深刻的飛行經歷，莫過於要應付航行中詭譎莫測的天氣變化。她憶述2017年5月赤鱲角機場，發生中國東方航空客機抵港時滑出跑道事件，當時天氣十分惡劣，正值黑雨，事發時她正駕駛由檳城返港航班，當時與機長一直留意香港最新天氣狀況，但當駛入香港領空時，已接獲民航處通知其中一條跑道有意外發生要關閉，只剩一條跑道升降，航班需要延遲降落，但不知延遲多久。她與機長商討後，最後決定轉飛深圳機場，待香港機場跑道重開後，再返香港。
從未想過公司結業 人生沒有Backup Plan
Claudia感慨地說，做機師時慣常要準備多個後備方案，以應付不同變化，但最後卻發現一直沒有想過關於自己的後備方案：「所有飛行都會有Plan ABC，可能後備機場都想定兩、三個，但為何在這刻才發現，其實我們的人生原來沒有Backup Plan（後備方案），因為沒想過機師也會失業。」
剛於2019年底生完第二個孩子的Claudia，原本計劃產假過後便準備應考機長升級試，但卻迎來疫情爆發航班停飛的消息。去年10月，她再接獲港龍結業的噩耗，Claudia與同在港龍任職機長的丈夫同時失業，她坦言對整件事感到意外：「我做了10年，年年都說不夠人用，所以當時只想過會炒人，沒有想過整間公司結業。我們一直認為港龍有很大價值，公司的亞洲航線尤其是中國航線很值錢，是35年來逐條航線儲回來，當年國泰收購港龍，亦是看中這些航線，所以沒想過會不要我們。」
丈夫求職行政主任 機師經驗成絆腳石
Claudia與丈夫育有兩名子女，分別5歲及1歲，二人同時失業，最大影響是家庭收入即時變零：「經濟上影響不是沒有，但未至於手停口停，工作10年都會有積蓄，都可以應付到幾年，我們大人會節儉些，盡量不影響小朋友目前生活，希望航空業復甦，可重新找到工作。」
由天上降落到地面，Claudia發現10年來的專業技能，竟變得無用武之地。她丈夫入行前曾任職行政主任，寄了數十封求職信只有三、四份獲面試機會，機師經驗反而成為了包袱：「他們並非擔心你做不到，又或者質疑你能力，而係認為日後航空業復甦時你一定會走，一定留不住你，不如請另一個有機會長做。在找工作的過程中普遍遇到這個問題，怕他做不長。」
至於Claudia，她申請了多份機師工作，有公司聘請貨機機師但空缺極少，至今仍未有消息。她仍期待重做一個「在職媽媽」多過現時的「全職媽媽」：「以前很少日對夜對小朋友，我認為這段時間也很好，但又不想永遠這樣。我都叫做有少少事業心，想有點成就，所以沒想過做全職媽媽。」
停下來想一想 趁機發展畫畫事業
由2019年初懷孕開始，連同受疫情影響，Claudia其實已停飛近兩年，期間她再重拾畫筆再學畫畫。至於為何成為了寵物畫家，則源於一個偶然。她與丈夫趁向公司交還機師制服前，邀請一位攝影師朋友幫忙，為他們拍攝身穿制服與孩子們合照留念，事後她為攝影師的寵物狗繪畫肖像作回禮，豈料畫作被廣傳，加上她在社交媒體上開設了畫廊分享畫作，不少人紛紛要求她幫忙為寵物畫畫。
不過，Claudia未有將這項興趣視為工作，一直慢工出細貨，3個多月來每月產量最多只有4幅作品，輪候名單排至9月。近月她再重新思考自己的路向：「因為這件事並非我原本計劃，這段時間我思考的是究竟想畫甚麽多過如何藉畫畫賺錢。我想畫其他動物，例如馬、野生動物等等，所以完成4月份的畫作後，便會停一停，去畫自己想畫的作品。」Claudia希望可以參加國際性比賽，爭取認受性，成為專業畫家：「一世人的職業生涯可能只有3、40年，期間未必突然會有一、兩年可以讓你去做其他事，我不如趁這段時間嘗試發展畫畫，做些不切實際的事。」
深信否極泰來 200港產機師留守香港
做畫家不等於要放棄飛行夢。據Claudia所知，不少失業機師已申請到正籌辦的大灣區航空任職，他們只希望獲取一個飛行機會：「很多同事說即使沒有人工，他們也願意飛，因為只是想維持執照有效，捱過這個疫情。」Claudia相信，因為一批外籍機師已返回家鄉，部分亦已提早退休，當香港航班重開後，一定會出現機師不足。他們這200位港產機師會一直留守香港，繼續為航空界作出貢獻，因此現時不惜花時間、花金錢，每半年續牌一次，只要能夠維持住自己的飛行執照，堅守到復甦一刻，未來就有希望。
